晨光机械厂三号车间的穹顶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廖大勇把劳保手套塞进工装口袋时,摸到了那个总随身携带的黄铜怀表。
表盖上"林澜"二字被岁月磨得发亮,让他想起妻子临终前说的话:"当蒸汽里出现彩虹时,别忘了看看表盘背面..."五点西十七分,早班汽笛撕裂雾霭。
廖大勇沿着锈迹斑斑的铁梯攀上巡检台,这是他在晨光厂的第7749个工作日。
透过防护镜望去,十二条传送带如同巨蟒在蒸汽中穿行,轴承摩擦声与冷凝管滴答声编织成二十年不变的安魂曲。
"廖师傅!
B区压力阀又犯了!
"学徒工小王在十五米外的液压机旁挥手,安全帽下露出刚长出绒毛的下巴。
这孩子总让他想起儿子君泽——同样单薄的肩膀,同样在工具柜前踮脚够扳手的模样。
"先关二级管道,我这就来!
"廖大勇的喊声淹没在蒸汽阀门的嘶鸣中。
他转身时工装下摆扫过传送带,某种不寻常的震动从脚底传来。
那是种生物心跳般的脉动,与机械固有的振动频率截然不同。
在第七号传送带的第三组轴承处,廖大勇发现了震源。
凝结水珠的金属表面泛着奇异虹彩,像汽油滴入水洼形成的薄膜。
当他用检修锤轻敲支架时,一粒水珠突然悬浮而起,在空中分解成无数棱面,折射出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图景:哥特式钟楼、黄铜管道交织的街道、以及某个戴鸟嘴面具的黑衣人。
"见鬼了..."廖大勇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冷却塔护栏。
那滴水珠重新聚合成型,坠落在传送带缝隙间。
他俯身查看时,呼吸陡然停滞——两片齿轮的咬合处卡着枚拇指大小的异物,表面纹路如同维多利亚时代的雕花首饰,正随着震动频率明灭微光。
怀表突然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