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太子已死
当初离家时顺手带上了这块镶金令牌，想着轻便小巧又值钱，该是能救急，很是实用。
却不想因为有御用标志，终是没能当出去补贴家用，眼下居然又派上了用场。
我把通行令牌一递，守门侍卫便客客气气地放行了。
掐着时辰略略一算，果然在明仪堂看到一个身着大红官袍，花鬓微白的熟悉身影。
我走上前去规规矩矩敛衽一礼「父亲」
「你怎么会回来了！」他吃惊地有些双目圆睁，声音也因情绪激荡而微微发颤。
却不是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激动，而是忌惮、顾忌、狐疑、忧虑。
历来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萧尚书，此刻全然忘了喜怒不形于色，所有想法都清楚地写在脸上。
生怕我读不懂。
生怕我的归来会对萧月如造成不利。
冷冽的神情彻底那段父慈子孝的温暖时光冰冻，封存。
「父亲，我来此是为了太子殿下一事，我知太子抱恙传闻不尽属实…」
没等我说完，他横眉倒竖，急急打断，
「闭嘴！不该你管的事勿要参和！」
「可..」
还待再说，就在此时三声不合时宜洪钟响彻云霄
那沉闷的声音汇作浪潮，化作洪涛，在人耳边嗡嗡震响
伴随着钟声的是太监尖细嗓音下拖长的唱调
「太子薨，天下尽哀之」
钟声余韵震颤让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太子死了那宫外面那个是谁
难不成，我捡了个冒牌货
不会的，且不说那样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不至于让人认错，昭示他身份的太子玉佩还仍在裴昱身上。
如今竟已将太子死讯昭告天下，意味着当权者默认了这个结果。
我远离京城已久，更不清楚朝廷风云诡谲的局势变得如何，只怕这是有心人设计出的一出戏。
在没搞清楚站队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
想着这些事，悠悠荡荡晃出宫门时，日暮已落。
金鸦西沉，黄粱梦碎。
风尘仆仆，劳劳碌碌跑一趟
没拿到金石珠玉，华锦流缎也就算了
要是还把这金枝玉叶的主儿带回家，往后还不知道得往他身上砸多少银子！
怎么合计都是干脆趁着现在跑路为妙！
思绪万千中，蓦地脚下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
等反应过来，一抬眼，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走到了午时歇脚的那家茶楼阶梯下。
裴昱就坐在那，身上穿着那件灰扑扑的皂袍，似要与无尽黑夜融为一体。
无端被踢了一脚，他忽然把埋在臂弯间的脸微微抬起。
一下，我就对上了他那双泛着水汽，光泽流转的眼。
好像蓄了一潭泪花。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郎中这几日出远门了，没请着，下回再来吧」
我向他伸出了手。「走吧，回家」
可能是他这样子看着着实可怜。
也可能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境遇，同样被抛弃，同样于茫茫天地找不到一处归所吧。
最重要的是，我不甘心！
帐还没收回来，花出去的银子可不能就这么打水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