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顾皎皎将新买的膏药，敷在姐姐的膝头。
看见顾皎皎来，她很开心，眼睛水亮，握住顾皎皎的手不肯放。
明明比顾皎皎大五岁，如今却比小孩子还粘人。
顾皎皎像小时候一样，靠在姐姐的肩膀上，和她倾诉。
她知道，姐姐永远不会将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
姐姐，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如今顾皎皎一想到谢怜，脸上就会不自觉地挂起微笑。
他虽然是我主动勾引来的，却不是恩客...是恩人。
是他让我知道了，堂堂正正活着是什么滋味。
虽然这种日子无法长久。
但顾皎皎尤为珍惜。
她舀起半勺药汁吹了吹，喂给姐姐。
姐姐一时激动，将药碗打翻在地。
褐色的药汤漫过青砖缝，像极了那年从门缝渗进来的洪水。
那是黄梅天，爹爹抱着治水图，在永州县衙门口跪了三天。
顾皎皎扒在石狮子后面，看见官老爷的皂靴，狠狠碾碎他的指骨。
他说，爹爹私吞赈灾金，偷工减料，是永州水患的罪魁祸首。
可他把家里所有东西，全都变卖了，只为了让那些灾民多喝上一口米粥。
他甚至还收留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哥哥，悉心教导他治洪疏洪。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但顾家母女是罪臣家眷，没有人愿意听她们辩解。
母亲的头磕在囚车栅栏上的声音，比洪水拍门时还响。
她一头撞死，随爹爹去了。
顾皎皎和姐姐被充为官伎。
狱卒的灯笼照在姐姐脸上时，她把顾皎皎藏在身后。
那些戴乌纱帽的人总爱捏她下巴，然后硬生生地将她拖进房里。
那时顾皎皎被绑在院子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的指甲，全都掀翻在门槛上。
血淋淋一片，是姐姐抗争的痕迹。
后来姐姐教她往脸上抹灶灰，可他们还是发现了躲在柴房的顾皎皎。
姐姐偷了把剪子，抵在咽喉，跪着求管教嬷嬷让顾皎皎去厨房打杂。
血珠子顺着她被掐得青紫的颈子往下淌。
顾皎皎这才隐约明白，姐姐是在想尽办法，带自己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