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关了。
或者说，被逼出来的。
这身天尊才刚渡完劫，仙元乱得像锅粥。
每一次调动，都像在拿刀子刮自己没长好的伤口。
卫谌的笑声从地底下传来，跟一万口铁锅在刮擦似的，难听得要命。
他来了。
“凌妙音！你的道果，你的仙府，你的一切......”
他嘶吼着，像在念什么蹩脚的台词，“都将是我的！”
我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那片黑压压的魔气。
仙府的山门，碎了。
我亲手种的那些花花草草，枯了。
我面前的白玉阶，红了。
满地都是我那些弟子的血。
我这点可怜的力量撞上他那团魔气，差点把自己当场震碎。
气血翻涌，喉咙里一股腥甜。
他那只手，一半是莹白的仙骨，一半是漆黑的魔爪，直直朝着我的心口掏过来。
就在那只手离我只有一寸的时候。
异变陡生。
他停住了。
卫谌那庞大的魔躯开始抖，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脸上，一块肌肉不受控制地蠕动、挣扎，像是活了过来，硬生生从他血肉里挤出另一张脸。
是苏晴雪。
“卫谌！”
那不是苏晴雪从前那种细若蚊蚋的声音，那是一声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又尖又利的嘶鸣。
“我爱你有多深，现在就恨你有多切！”
那张脸在他的魔躯上扭曲，哭着，又笑着。
“我说过的！我们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卫谌那双魔眼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惊恐的东西，他想压制，想把那张脸按回去。
可苏晴雪的恨，早就是他魔功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很轻，直接响在我脑子里。
“凌妙音......”
“......对不起......”
是苏晴雪。
下一刻，苏晴雪那张脸，燃起了惨白色的魂火。
她没打我，也没打卫谌。
她把自己点着了。
她就是引信，而卫谌，就是那个塞满了仙力、魔气、爱恨与贪婪，随时会炸的大炮仗。
她要拉着他，一起上路。
“不——！！”
卫谌那声不甘的咆哮没能喊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无数道金光与黑气交织的裂痕从他体内迸裂。
最终，他和他脸上那抹决绝的魂魄，在一声凄厉的尖啸里，一起化成了漫天飞灰。
风一吹，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