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妈猛地抬头，涣散的目光竟直直落在我所处的位置。
她瞳孔剧烈颤动，带着希冀和恐慌。
“是你吗嘉禾？是你回来看妈妈了吗？”
她踉跄着扑来，手臂却徒劳地穿过了我虚无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可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一遍遍重复想要拥抱我的动作。
再一遍遍重重跌倒。
到最后，似乎意识到自己无法触碰到我。
她高高仰着头，泪水汹涌，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我模糊的轮廓。
“你能看见我？”
我有些诧异。
“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
我妈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妈妈瞎了眼，妈妈被猪油蒙了心。”
“我怎么会为了那样一个蛇蝎心肠的东西，那样对我的女儿。”
“我不求你原谅，我不配。但我求你，求你再叫我一声妈妈”
“就一声，好不好？”
她跪在地面，像最虔诚的信徒，满怀期盼地看着我。
我平静地看着她。
却又透过她，看见多年前的夏夜。
将我紧紧搂在怀里的她。
那年夏夜的阳台，小小的我穿着睡裙，窝在妈妈的怀里，指着天上的星星。
“妈妈，星星为什么一闪一闪的呀？”
妈妈笑着，用下巴轻轻蹭蹭我的头顶，声音温柔得像月光。
“因为它们在给地上的宝贝们眨眼睛呀，看看是哪个小宝贝还没睡觉。”
我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
“那妈妈是超人，也会飞上去给嘉禾摘星星吗？”
妈妈抱紧我，笑声响亮。
“不止摘星星，我还要把月亮也擦得亮亮的，让我的嘉禾永远走在亮堂堂的路上。”
不知为何，我突然回想起焦野绿老师的一首诗。
妈妈。
谢谢你在疼痛中迎接我
在后来的每一天教会我
人间是个游乐场
值得快乐地玩
快乐地活
谢谢你在世界需要我
一夜成长时，永远坚信
我是你最棒的小孩
“妈妈。”
我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毫不犹豫转身朝那扇发光的大门里走去。
即便你曾被蒙蔽，伤害了我。
但妈妈，我还是想要感谢。
感谢你一直以来，
对我笨拙而勇敢的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