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郭大明和郭小帅眼睛下边儿两圈青青的黑。
男人起得很早,光著脚丫子在厨房忙碌,油饼和豆浆摆在桌上,郭小帅呼噜呼噜吃了,背著书包去上学。
昨晚,似乎啥事儿也没发生。
生活就像一条长长的、打著结的线,笔直伸向远方,穿过这个汗腻腻的夏天,穿过男人黑糊糊茂盛的腋毛,穿过郭小帅的白衬衣黑裤子,穿过广中高三三班天花板上摇摇晃晃的吊扇。
穿过灿烂的阳光。
一开始,郭小帅觉得自己跟贼一样,到哪儿都有刺晃晃的目光盯著他、狠狠扎他的脊梁骨。似乎东子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他爸的丑事,连野狗脸上都带著鄙夷的神色。他想起鲁迅的《狂人日记》,自己就是那疯子,患了被害妄想症。
后来渐渐的,就麻木了,每晚爬郭大明的床就像起夜撒尿一样理所当然。
他已经丧失了道德和羞耻之心,他和禽兽没什么不同。
孙芳问他:“最近你怎么更不爱说话了,跟个木头似的,别人都怕你。”
郭小帅笑笑,没说话。
唐古走了,孙芳也不是原来那个爱著他的小女生了,哪儿去找说话的人?
只是不知道唐古在别处过得好不好。
前几天那个女生明子也zisha了,躺在她男朋友躺过的天台上。
警车再次开进校门的时候,郭小帅正支著下巴颌望著窗外出神,讲台上马老头在教三角函数,sincostgctgαβγ……树叶被阳光照得油绿油绿透亮透亮的,像一汪清澈的泉。
班里人渐渐少了些,有的出国了,有的高考移民跑去北京云南新疆内蒙古,图个低点儿的分数线。
不知道是不是唐古曾经这样说:青春就像一桌酒席,酒喝完了,人也散了。
现在唐古也不在了,青春走到尽头。
班主任对郭小帅说:“小帅,我们都认为你有冲刺省状元的能力,紧要的关头到了,千万不能松气,考完以后老师请你和全班同学去吃烧烤。”
郭小帅笑了笑:“没问题,王老师。”
他笑起来的样子变化不大,还是当年刚上高一的那个白衬衣黑裤子少年,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烙痕。
只有每晚操著郭大明屁眼时,郭小帅胸中才涌起一股不可扼制的凄凉和绝望。原来那个偶尔耍点儿小脾气玩点儿早恋的好学生郭小帅已经不见了,在别人眼中他还是光鲜的,可里子就像一床烂棉絮,不堪入目。
郭大明从没睁过眼,他总是假装睡得很死,实在忍不住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两声低哼,第二天大早起来又跟没事儿似的。
有时候,郭小帅真以为一切是场梦。他从没爬过郭大明的床,而郭大明也从没在他身下哼哼过。他爱的还是他妈,他爱的还是孙芳。
这么一想,就坦然了,就好像真的做了场梦。